打鱼

一九六〇年夏末，我在一中任教，家居租房住艾庄子。房东艾登跃大爷和老伴住正屋，我们住厢房。艾大爷六十多岁，患肝癌已到晚期。当时正值经济困难时期，想买点东西看望老人家，一来手头拮据，二来物资匮乏，没有东西可买。看着面色清癯，奄奄一息十分无助的老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房东大娘看出我的心事，提醒说：“你会打鱼吗？你大爷的鱼网就在门旮旯挂着哩！有时间你去打回鱼，能打条给你大爷改善改善不是挺好吗？”我满口答应：“好，我明天就去。”

其实我没有打过鱼，只是小时候父亲打鱼时，我去帮着检鱼，记住了拾网撒网的方法和程序。

第二天课外活动时间，我提前回家，拾起网趟着水向北走去。到了李富庄的大桥上，看到三五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正坐在桥上边抽烟边闲聊，旁边放着几副鱼网。我走过去问：“您几位怎么不打了？”，“说来邪门，从上午打到现在，大家没见到一个鱼影。”老人们回答。说话间，我把网拾好，用大力向桥下扔去，网一出手，立刻招来了行家里手的讥笑。有的说：“会扔的扔个王八，不会的扔个黄瓜，你简直扔了个棍子。”

听着他们讽刺话语确实有点尴尬，可总要把网拉上来呀。网一出水，网兜里居然裹着一条三斤来重的红稍大鲤鱼。这下那几个看客再也坐不住了，一齐投过来惊诧、羡慕、忌妒的目光，七嘴八舌愤愤不平。其中一个说：“快看看这条鱼有眼吗？”我一听这话索性把网拉过去，连鱼一起摊在他的面前：“您看，这眼正眨哩！”说完话连网带鱼背上肩就走。    听着背后飘过一句话：“这么好的技术，怎么不再打几网？兴许打到条更大的。”我笑着说：“我就是来取这条鱼的，够吃了，大的鱼留给诸位啦！”

我边走边想：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早一秒钟下网鱼还没到，晚一秒钟下网，鱼就游过去了，活该这条鱼倒霉被我的瞎网砸昏裹进了网兜里。

到家已是点灯时分。大娘不放心，站在村头张望，见到我说：“怎么才回来，打到鱼了吗？”我说，只扔了一网打了条大鲤鱼，咱快回家给大爷炖鱼去。大娘一听喜出望外。顿时，满屋飘香，大爷很高兴脸上绽出了少有的笑容，美美地吃着清炖鲜鲤鱼，我看着老两口这般高兴，也感到十分惬意。

时光荏苒，这件事转眼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这次打鱼的经历，至今仍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