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炊烟

天微亮的时候，是天上点点的繁星最早见到了你。你扭动着身姿，带着一身的热情，先和星星作别，再把太阳唤来。

你的生命，来自农家。山里的小村，平原的小村，海边的小村，那些三十出头的少妇，那些四十来岁的大嫂，那些五十开外的大婶，她们一夜的好梦后，把灯打开，把门推开；她们许迎了春的生机，许踩了夏的露珠，许撞了秋的果实，许忍了冬的寒风；一年四季，她们都会抱一捆柴草，蹲在锅台旁，一根火柴做引，旺旺的火苗便进了炕里——稍后，你就翩翩起舞，你，来了。

你来的时候，小村的天空，就昂然无比。小村有多少户人家，你就有多少个伙伴儿，千年至今，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大家相约，在房顶之上舞蹈。你舞蹈的时间随短暂，但是，整个小村，因你醒，因你沸腾。你迎来了朝阳，为了谢你，那些鸟、那些鸡、那些鸭、那些羊、那些马，几乎所有的生灵，都会吟一曲恋歌，为你送行。

你来的时候，农家的睡意都在慢慢退去。女人在灶台为你添柴的同时，男人也不闲，他会和女人一同起来，然后去给鸡鸭添些料，去把水缸的水担满，去磨几把收割的镰刀。只有那淘气的男童会赖在被窝里，摇动自己的小脑瓜，眨几下眼睛，等着爹娘来唤。

你走的时候，会给庄户人家留下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虽说你不能看见，但你知道，那白白的馒头、那香香的米饭、那滚烫的米粥，就都上了饭桌；你还知道，那村里的一户户人家，就围坐在了一起，那浓浓的亲情就聚在了一起。

你走的时候，农家的人就去忙了。每家每户的院门都会打开，三马车、四轮车都会高歌出门；接下来，集市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了，工地上，就一片忙碌了，田地里，就闪动着人们劳作的身影，学堂里，就传出了郎朗的读书声。

对你，我有一份深深地爱恋，尤其是在父母的老宅。孩童时代，放学归家，远远看见你，我就知道娘在忙碌，我就知道能吃到一顿热饭，我就知道晚上能睡在那热热的炕头；如今，远远看见你在起舞，我心里就多了一份踏实，我就知道爹娘的身板儿壮实。如若一天不见你，我就会拿起电话，我就会急步奔走——因为，你和父母的安康紧密相联。

毕竟，时代在变迁，现在的农村，有了太多和城市一样的气息。在年轻人的厨房，煤气的、电器的厨具一应俱全，那热乎乎的炕头也已被铺上电热毯的席梦思所替代。好多的年轻人看见父母弓腰烧火，看见房顶烟囱上你无言的舞姿，会以一个“现代人”的形象投来淡淡地一笑。这个笑，没有贬义，人追求时尚，追求生活的美好，没有错。可惜的是，他们真的没有理解你——你哪一条袅袅的身姿没有拥抱过生命？

也许有一天，你将永远走出小村，彻底告别中国的农村。其实，这是很多人的梦想，是很多人的期许，这其中也包括我，在落后和高档中我会作出正确的抉择。但无论农村怎样变化，我也会深深地怀念你，你不仅暖了我的躯体暖了我的梦，我还清清楚楚地知道，曾是你，相伴了一代又一代的农民，曾是你，让几千年的华夏儿女繁衍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