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敦厚是家风—张灿轶事
同治年间,张灿进京科考,得中进士。喜报送至滦州南张海庄子张灿故里,家乡人也因出了个进士倍感荣光,人人奔走相告。
张灿高中,张家一门固然高兴,他们对前来道喜的亲朋好友,一一谢过,却没有吹吹打打大宴宾朋。阖家上下,处之淡然。其原因之一为祖父张文相,多年隐居,一向淡泊仕途,对世事沉浮宠辱不惊。 “知孙莫若爷”,孙子在他和儿子培滋多年悉心栽培下,学识日进,修为日深,早晚登得皇榜已是他意料中的事。故喜报传来,老处士只是手捻银髯,欣慰一笑,说:“我孙耀东磨穿铁砚,不枉了,不枉了!”
原因之二是此时老人家为儿子培滋病情沉重而忧心忡忡。
原来,张灿之父张培滋近年身体每况日下久治不愈,这两天愈发沉重,看看危在旦夕了。
张培兹是个德才兼备之士,他景仰父亲文相的处士高风,自己虽饱读诗书,才情卓越,却也一生不入仕途。他自号“雪樵”,志在田园耕樵、诗文书画。一部《雪樵诗稿》问世流传,被誉为晚清京东著名田园诗人。他读书著述、支撑门户、育子成才而不遗余力。多年下来,积劳成疾。等到儿子张灿赴京科考之时,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这年,自张灿离家赴京后,培滋即卧病在床,早晚精神恍惚,自知将不久于世,只是巴望望张灿消息,一股企盼支撑着行将耗尽之神,等着、待着。待张灿得中的喜报传来,培滋病榻上喜极泪下:“耀东儿,不枉为父一生所望了……”随即昏去。
两天后,人们见张家撕掉门楣庭院的披红挂彩、喜对贺联,高搭灵棚,高挑白幡,一阵阵哀声从大院中传出……
张灿之父张培滋病逝归天了!
此时,张灿正在京城等候朝廷封职分发。家人报丧犹如晴天霹雳,张灿哭昏在地。
按当时风俗,张灿报了“丁忧”,辞去当官的机会,回家守孝三年。
张灿守在父亲灵前,想到自己自幼跟父亲和爷爷学诗书、习韵律,攻书画……直至成人成才,如今自己功成名就,养育之恩未报,父亲却撒手人寰……不禁泪下如雨。
爷爷强忍失子之痛,过来劝慰张灿,教他节哀励志,清白做人,清廉做官,不负父望,不辱祖德,才为大孝。张灿跪地聆教,铭刻在心。
张灿顶戴父恩,自恨衔环难报,因祖父在堂,不能越礼厚葬父亲,只得待祖父百年之后方可重修祖坟。
三年守孝,张灿在家乡焚香祭奠,守候灵位;焚膏继晷,再读圣贤;捧食奉茶,侍奉祖父,极尽孝道,乡亲父老无不赞扬其德,
三年后,张灿再赴京城,其饱学和德才被朝廷赏识,封为八旗官学汉教习,原名耀东赐名张灿,留于京师供职。
此后多年,他秉承祖父教诲,不忘先父赍志,清白做人,清廉做官,励志做事,以高深学问、高尚师表、高德重望,在京城、在故里,留下极佳口碑。
光绪八年(壬午)三月,张灿祖父处士张文相病逝。张灿告假回故里为祖父发丧。时,张海庄子灵棚蔽日,素幡飘摇,香车纸马、鼓乐哀鸣。一是老处士生前德望,二因张儿老爷官位人气,村里百姓、州府县衙、官吏乡绅纷纷前来吊唁,丧礼办得空前。
是年,张灿(耀东)、耀南弟兄,在张家祖坟为先祖、先父筑墓树碑。
几年后,张灿后分发江西知县,在任奖励农耕,弘扬道义,政声颇佳。
晚年张灿退居故里,在先祖老宅后拓建一新宅园。闲居园内,致力诗文书画,以诗书画印之四绝蜚声京东。
张灿诗文,别成一派。受祖父隐士逸致和父亲田园诗风的影响,无浮华绮丽,无粉饰雕琢,读来若竹笛缭绕于山水,清风拂面于田园。其诗作如《滦水谣》、《蚕沙口诗》,如播乡音,似展画卷,故里滦州之民风民俗,跃然纸上诗中;如《拾棉谣》、《老翁行》、《恶吏行》,体恤民生,抑恶扬善,特立独行之耿介襟抱,足见人品官品。
张灿书画,自成一家。在京畿画界,冀东民间,在晚清宫廷,张灿画名斐然。闻名遐迩,与戴克昌、张石楼、闫德生等晚清京东大家齐名。于今,冀东收藏,得张灿一书画者,均视为至宝。
张灿为人耿直宽厚,平易近人。他虽曾为皇族王爷、公卿世子和光绪皇帝的早期老师,但他从不趋炎、不附势,教勉后代修身齐家。张灿有树桂、树棫、树芳、树楷、树槐、树橒、牧之等子侄七人,或躬耕田里,或教学塾校,无一人靠官场关系,攀援功名。
张灿子侄七人中,亦不乏饱学有识之士。如其子张树槐,自民国时期即在青海、新疆从事文化教育,享有名望。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际,中央向全国民主人士征求建国大计。张树槐上书中央,建言献策,受到中央重视。中央曾派人到新疆走访张树槐,想请他赴京京参加政治协商。但是当中央的派员到了新疆,却遗憾地见到张树槐的身体状况不佳,行动极为不便。派员转达了中央对他的勉励,只得让他仍留在了新疆。以后多年,张灿的后人谈及此事,仍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