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人最爱大炕头
在大海边听潮的渔村,在平原里繁衍的村落,在深山里散落的小山村——当你走进这些村庄,走进每一个农家,都可在屋里见到一个不足一米高的大炕头。这大炕头占了整个一间屋的三分之一多,它,平坦坦,热乎乎;它,聚了一家人的暖,沿了一代代的情。
大炕头,特简单,只几百块砖,只少许的泥巴,只一卷炕席,就可以温暖一个农家几十年。
庄稼人呱呱坠地的孩子,除了在娘亲的怀抱,更多的就是在这暖暖的大炕头了。孩子睡在炕上,就少了许多的疾病和灾害,就多了许多的灵气和茁壮。大炕头,是孩子在人世间的第一个大舞台,他可以尽情地在上面玩耍,那一声声天真的哭,那一声声灿烂的笑,都会从大炕头里传来。
到了上学的年龄,炕头就成了男孩子的“战场”:放学归家,顾不得洗一下小脚丫的泥,顾不得擦一下脸上的汗,几个伙伴就开始在炕上厮杀起来。一会儿,炕这头传来隆隆的炮声,一会儿,炕尾机关枪又此起彼伏的响。
那些女孩子倒是文静的多。一个小板凳,托起自己的身,伏在炕沿旁,老师留的作业就写好了,一个精美的小玩具就诞生了。作业本和小玩具装进书包,她就会上到炕上,用一把扫炕的扫帚,把炕打扫的干干净净。
情窦初开的少女少男,家里的大炕头就成了放飞爱情的站台。那一封封炽热的信,那一条条燃烧的短消息,都从炕上发出。少男坐在炕上,他的心里憧憬着一次热烈的相拥;少女倚在炕边儿,她眯眼微笑,爱的潮水却早已在心里荡起涟漪。
农忙的时候,大炕头上会摆一个四条腿的小饭桌,这饭桌,会从早一直摆到晚,直到睡觉之时才撤下。饭桌上,农家的米饭、大饼,热气腾腾的炒白菜和催饭量的咸菜熬小鱼,都会在这饭桌上集合。一家人,从地里回家,就围坐在一起,他们知道,坐在炕上,这饭吃的就踏实,这饭吃的就香甜。
在外打工的年轻人,虽然身处他乡,也迷恋大城市的环境,但对家乡的大炕头却永远也不会忘怀。每当假日来临,他们会急匆匆赶回家。他们的母亲,会掐着手指头算孩子的归期。孩子进家门,那大炕头早已烧的有了温度,看孩子颠起屁股说一声热,老爸、老妈的眼里就盛满了笑。他们会对着自己的孩子说:哪好,也不如家里的炕头暖,也不如家里的炕头亲。
每当春节来临,大炕头,就成了欢乐的海洋。走亲戚的姑表亲,今天来我家,明天去你家。不论是骑了自行车,还是骑了摩托车,不论是开了农用车,还是有空调的小轿车,他们最终都会进了农家院,都会进了屋,都会脱下鞋子被主人请上大炕头。坐在炕头里,那一声声的问候就不间断,那一声声的叮咛就充满房间。炕头里,一年的收成会和盘托出,炕头里,来年的规划也会从嘴角溢出。
在大炕上的人们其乐融融,欢声笑语,而此时主人的晚辈更是没有消停——那一条大鱼炖好了,那馋人的排骨炖好了,那诱人的炒菜出锅了。炕头里,平日的小饭桌已换成了崭新的大饭桌。饭桌旁,坐在最里面的是白了头发的长辈,他们会率先举起酒杯。就这样,一场盛宴便开始了——这盛宴,聚了亲情,聚了祝福,庄稼人浓浓的幸福就久久地在大炕上萦绕。
大炕头特朴实,就如同庄稼人的性格一样。几乎所有庄稼人都说:席梦思虽高级,可我们离不开大炕头,因为,它的胸膛里积存的是火焰,它才是我们一辈辈人从生直老的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