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的诱惑

　　“快看，桑苞（即桑树的果实）。”不知谁突然快活地叫了一声。一转头，看见路边碗口粗的桑树上缀满了或青或红或紫的桑苞。它们挤着，挨着，叫着，闹着，一群淘气的孩子一样。这里给你一个甜甜的笑脸，那里又半抱树叶给你一个欲说还休的娇羞；这里三五个紫红跳到面前诱惑你，那里却只有一两个铁青冷对着你……这就是不吃，对着它看一看，不也是一种快乐吗？

　　都跑到面前了，不吃，那岂不是辜负了它的盛情美意？青里泛着白的桑苞，没熟，吃起来涩涩的，没有味道；红色的桑苞还没有熟透，吃起来甜中带涩，也还不足味；只有那红得发紫的桑苞才甘甜爽口，味道丰美。

　　望着那颗粒饱满、丰盈欲裂的桑苞，那逝去了的记忆又像老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活了起来。

　　儿时，没有什么零食，能吸引我们的只有那些长在土地之上的果实：棠梨、毛桃、野莓和刺蓬之类，而桑苞是初夏时节最当季的诱惑。因为成才慢，湖区人家几乎不种桑树，只是在村前的高坡上长着几棵。这个高坡几乎成九十度角，下面就是水田。现在想来，他们留着这几棵桑树也许是为保护水土吧。那时，我们没有什么心情想这些事。每到夏天，那绿叶再也掩藏不住那紫红的诱惑的时候，那几棵桑树就成了我们朝思暮想的地方。于是，只要一有空闲，我们就蹿到桑树下。

　　来到桑树下，小伙伴们轻巧巧地就上了树。我因为常年生病，身体瘦弱，只能在树下望着他们坐在树上大快朵颐。为了不受他们的吓，我装模作样地学着他们的样子，双手抱树，吃力地往上爬。可是，哼哧了半天，我还是窝在树底下。他们在树上对我做着鬼脸，嘲笑着我。而我呢，面对着他们的耀武扬威，只能是吞着口水，说着讨好的话，希望他们能扔一些桑苞给我尝尝鲜。他们呢，自己吃饱了，才有意无意地丢一两串下来，还经常是扔到陡坡上，让我拽着草皮到坡上去捡。即便是这样，我也还很是开心。

　　桑苞摘了下来，一般会按人数分成几份。上树摘的人自然就多些，而我只能领那最少的一份。最少就最少吧，总算有着不错的收获。把桑苞揣在袋里，喜滋滋地跑回家，躲在房间里，慢慢地享用着。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料被母亲一眼就看穿了。原来，我的嘴是紫色的，我的口袋也是湿湿的，紫红的。每次，母亲总会训斥我，警告我不要去爬桑树，那地方危险。我虽然表面上唯唯诺诺，但是一个转身，什么都忘记了，依然乐此不疲。

　　记忆里吃桑苞最痛快的当属那一回。那天，父亲说，你不是喜欢吃桑苞吗？我带你去摘。你去摘，怎么摘？父亲扛起了一根长梯子，我一看，欢喜地直摆手。那天，我不仅把自己喂得饱饱的，还大方地把摘下的桑苞分给了小伙伴们，惹得小伙伴们都羡慕我有一个好爸爸。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吃不吃啊？”看着朋友递到面前的紫水晶一样的桑苞，我笑了。接过朋友手上的桑果，捻起一颗丢入口中，我要把它连同那些渗在桑苞里的记忆一并细细咀嚼，慢慢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