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在一起
其实,那年,我们在一起的故事里并没有我。
60多年前,曹妃甸还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盐碱荒滩。
那年,从全国各地来了二十几万人,他们在极端恶劣的情况下,要建一个国营柏各庄农场。
那年,一双刚刚结婚的青年人住在几间简易得不能简易的草房里,他们在缺衣少食的环境里,要经营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个家。
那年,一个单身汉怀揣干一番事业的梦想,住在了刚刚结婚青年人的隔壁,他在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拓荒中,要改变自己的人生和命运。
那年,一切都在悄然中变化着。
那年,我们大家在一起。
那年,我们的故事开始了。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这个过去的事情也是妈妈讲给我听的:
那年,春天比往年走的要晚。
那年,单身汉邻居因出身不好经常挨斗,在晚上一根绳子吊死屋里。
那年,整个春天人们都在阴影中。
那年,这个荒郊野外的小村里左邻右舍更是惊悚不安。
那年,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左邻刚刚结婚的青年人要去地里放水拉荒泡田。尽管春寒,由于长时间工作,半夜里青年人把身上的旧棉大衣挂在了水渠的树干上,继续在周围工作,将灌满水的田的进水口封严、封实,然后把没进水的田的进水口挖开、挖大。就这样,青年人一直走着、干着。但青年人从家里出来的那一刻,满脑都是那个上吊死亡单身汉的身影。
青年人担心家里的媳妇,与家一墙之隔的右舍是单身汉,而这一墙上竟然有个脸盆大小的洞,临行前,青年人用稻草把洞堵严,并叨咕说哥俩不错,要吓就吓自己,不要吓唬媳妇,承诺每年忌日为他烧纸。
青年人心想着,媳妇睡了吗?会不会和自已一样害怕?青年人越想越怕。
凌晨3点,青年人把活干妥,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水渠上,心里还是想着那些事,满脑还是吊死的单身汉,就在他一脚踩空抬头往上看时,他看到一个人形吊在了树干上,立马头发根立起来,全身是汗。他本能地把手中铁锹扬起,发疯地吼着向人形冲过去:说好了每年祭日给你烧纸,给脸不要是吧,你还来这儿吓唬我?
青年人一边疯狂挥锹砍打,一边大声吼骂。
人形从树干上坠落,落地无声。
青年人大汗淋淋、气喘息息时,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已的旧棉大衣。旧棉大衣已面目全非、棉絮乱飞。他哑然一笑,对自己的虚惊揺揺头。
抽支烟,缓缓神,落落汗,青年人穿上砍烂的旧棉大衣、肩扛铁锹回家了。
在路上,青年人仍旧放不下吊死的单身汉,更放不下新婚媳妇。
进村至家门口前,青年人被家门口前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牵走了思绪:什么情况?谁在后半夜蹲在这里?肯定不是人。莫非还是那个吊死鬼?
青年人把铁锹紧紧握在手中,悄悄凑过去,抡圆铁锹就是一顿猛击。
锹起锹落,被击物发出咚咚巨响。
不大的小村在黎明被巨响闹得沸腾起来。
各家的灯亮起来,人们手持马灯来到声响处,见青年人累得瘫在那里,一个盛满柴油的铁桶已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