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

那回我乘大巴由北京返乡，坐在身旁的几位小老板模样的男子轮番打电话谈生意，口气都很大，说到往某账户打款，动辄几百万几千万。听得出是吹五唤六，牛皮哄哄。

我耐不住聒噪，忽发奇想，何不也打个电话吹把牛，压压小老板们的气焰？我是个文学发烧友，没出好作品，但编个瞎话吹吹牛，还是小玩。于是掏出手机，假装拨个号，其实没有对方接听，我是空对空自吹自擂起来。

“喂，老兄你好？我是在大巴上给你打电话，去了趟北京，正往回赶呢。你问我去北京干啥了，哦，是这么回事，我最近得了个茅盾文学奖，去领奖了。谢谢祝贺，等晚上咱们聚聚，我请客！”

这时候，我目光溜来溜去注意观察小老板们，可他们全都神情淡漠，没反应，并不对我这位“茅盾文学奖得主”刮目相看。大巴上也没有一位乘客对我肃然起敬。

我不气馁，接着吹：“老兄，跟你说，因为得这个奖，铁凝女士在京特意请我吃个饭，还邀请来不少文友作陪。出席作陪的有贾平凹、余华、刘震云、张炜、阎连科，对了，还有王安忆和迟子建，他们也都是进京出席颁奖会的。这些文坛重量级人物聚一块儿谈笑风生，妙语连珠……”

我还是一边对着手机讲话，一边察颜观色，只见小老板们仍然麻木不

仁，置若罔闻。满车乘客亦如此。

“喂，告诉你老兄，”我嘘口气，又提高些调门儿，“这次进京我还有个重要收获呐！我与莫言先生会了面，莫言先生还将他亲笔签名的一套文集赠给我，这可很有珍藏价值啊！”

说到这儿，我道声“再见”，便假装关了手机，等待人们羡慕的目光聚焦我。但没有一束那样的目光投向我，只是听到身后一位小老板低声问另一位小老板：“有姓莫的吗？”另一位回答：“不知道。”

全白吹了，我一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