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奶奶

清明节将至，每年到这个时候，我就更加怀念自己故去多年的奶奶。她那慈祥的笑容绽放在满脸皱纹的脸上，她干净利落的打扮，矍铄精神的样子，炯炯有神甚至发着亮光的双眸……还是那么清晰如昨。然而阴阳两隔，我却再也听不到奶奶轻唤我的乳名，再也没法吃到她递过来的好吃的了。

我作为孙辈中最小的一个，又生性温顺乖巧，深得奶奶喜爱。在小学毕业那年，爷爷去世了，我便到奶奶屋里去和奶奶作伴睡。初三那年功课紧张，我起早贪黑地学。多少个冬日的夜晚，我趴在小方桌上，在昏黄的电灯下温习功课，奶奶就盘腿坐在炕头的狗皮褥子上陪着我，没多久，她就会盘腿抄着衣袖睡着。当我抬头发现奶奶这样的滑稽的睡姿时，赶紧叫醒她躺下睡了。别看奶奶不识字，没上过学，但是我有两件事很佩服她，一件是曾经有一次，我在温习功课的时候偷偷地换上了一本从同学那里借来的《聊斋志异》，刚看了几页，被她发觉，不紧不慢地说，“可得把心思放在正经书上啊！”吓得我一吐舌头，赶紧将闲书收了起来。另一件是奶奶会背诵一首古诗，就是杜牧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首诗正是爷爷刚去世后，我从《幼读古诗一百首》上挑选的首，不知道教了多少遍，她竟记住了。虽然不解其意，并且到去世也没有改过来，始终是背成“清明时节（世界）雨纷纷，路上行人欲（已）断魂”。她也为自己能背下一首诗而颇为自豪，在后来到姑姑家小住时，也曾给退休教师身份的姑姑、姑父背诵并炫耀过。

我考上县一中后，三年寄宿制高中生活，每月一次回家周，才在家里住上一宿。每逢我要从学校回家时，奶奶总会提前拿出手头不多的积蓄让爸妈从集市上买些肉改善一下生活，哪怕只是包上一顿饺子，也算是尽了她对孙女的疼爱之心。每次当我收拾物品要再次返校时，奶奶总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偷偷塞给我些钱，叮嘱我买一些好吃的。这是我人生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三年，也是奶奶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三年。三年后，当我手捧大学录取通知书给她看时，她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但我贴着耳边告诉她时，她竟然还含混地连声说“好，好！”在我大学开学前一周，奶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奶奶一生干净利索的人，勤快、善良、乐于助人。过去艰苦的岁月里，她曾经热心地帮好些穷人家里接生，没有任何报酬。赶上来挨家挨户上门讨饭的，她从不吝啬，总是抓上一捧大米放在乞讨者的米缸子里。她也曾给我们讲起年轻时受过的苦难，但更多的是常常听她念叨“好日子赶上了个后尾巴！赶上好社会啦！”她活了九十多岁，一直是生活自理，没有累着过别人。即便是到了最后的时日，她也挣扎着去厕所方便，不愿让别人伺候她。奶奶热爱生活，耄耋之年的她，看到院子里花开得艳丽，掐下一朵来别到耳边灰白的发上。

往事点点滴滴，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这蕴含着一位善良的老人对她的孙辈的厚爱，她用自己的言传身教引导着她的孙辈学会做人，做善良之人，走正路。她没有等到我上大学、毕业、找工作、结婚、生子，她不知道她最疼爱的小孙女也已经是一个十岁男孩的母亲了！我想如果奶奶在世看到我们现在的光景该是多么欣慰高兴啊，我能够为给奶奶买些好东西孝敬她将会觉得多么幸福啊！作为倍受关爱的孙辈，我为自己没能更多的孝敬奶奶而遗憾不已，我在心底里也无数次地在呼唤奶奶，希望她在天有灵，能够感知她小孙女的这份无尽思念和感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