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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老井

发布:2015/2/5 12:53:41  来源:曹妃甸作家协会  浏览次  编辑:张景生

那天,村里王的儿子结婚,我随乡亲们贺喜。屋里,满了人们的欢声笑语;院里,几个厨师正忙着做菜。他们身旁地下伸出的一个自来水喷出强劲地水柱,“哗哗”地流进水的大缸里

还记得吗?院子南头,就是原来咱村的老井呢。70多岁的老王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引得乡亲们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院落

5岁那跟父母搬到这个村子,在已经生活了43年去了近20年的那口老井,依旧记忆犹新。很快,我记忆的闸门就被院里流淌的自来水冲开——村中老井,因为老井衍生出的那些悲喜往事,又清晰地在我的脑海里铺展开来

我们村,只有六十多年的历史。70年前,这里都是一望无际未开垦的黑土地。后来,先辈们在此挖河引水平整地势逐步有了上千亩的稻田。因为离老村远,父辈们在地势高的土岗上盖了几间简易房,用做大伙儿中午歇脚的地儿。农忙时不少人搬来行李拿水带粮下,免去早晚回家的奔波之苦

开垦的稻田越来越多,盖的简易房也有了足足二三十间。看住的人,农场便成立了新的生产队。人多了,吃水就成了头等大事。开始,生产队准备了一辆老牛车一个大水罐,每天从20里外的老村拉水。后来,生产队请来了打井队,经过一个月不分昼夜的工作,一口甜水井终于打成。

曾听父亲讲,当时打井没有任何机械动力,全部用人工凿成。打井的时候,也会竖起高高的井架,只不过钻杆和钻头都是人喊着号子用力向下凿去。只要开工,向下的钻头就不能停,打井的人会每4人一组,轮班干活。

近百米的井眼钻好后,最后的一道工序就是下“管子”。当时的管子”不是现在的水泥管或钢管,而是从南方运来的大海碗一样粗的竹子。选竹子时要掐头去尾、体型笔直,上面要均匀地钻上进水的小窟窿,竹子与竹子之间,用铁丝和结实的布料捆实。

那时候,地下水位非常高,井打成了,水就会自己流出地面昼夜不断。父辈们为了吃水方便,在井管旁挖了一个深达3米的圆形大水池水池用红砖和水泥砌好,大伙儿吃水,就从大水池里挑

我最早去大水池挑水,是13岁那年春天。我父亲是生产队的车把式,每天都早出晚归出门拉东西,根本没有时间挑水。为此,母亲为我准备了小一号的水桶,几乎每天上学前,我都跟在母亲身后,颤巍巍地把水挑回家。我清晰地记得,开始挑水的那几天,我的右肩膀上被压出了一个像馒头一样的大包,扁担放上去,就会疼得呲牙咧嘴。

有了水井,几个老村搬到生产队的人更多了。但是,3月大水泡田6月播种插秧,人们忙的脚后跟不沾地,去水井挑水,大家也只是相互打个招呼就匆匆走人。进了8月,正值农闲。每天早晨的水井旁,挑水的,洗衣服的,大人之间开玩笑的,孩子们嬉戏玩耍的汇成欢乐的海洋水井旁的空地,俨然就成了全村的休闲广场,那些国家大事和乡亲们的家长里短,都在这里绘声绘色讲出来,然后再随着水桶担回家。有时候,一些趣事就发生在了水井旁——那年,孙继中和李可江都是20出头的小伙子,两人平时在生产队干活不分上下谁也不服谁。结果这天挑水时相遇,人摔跤引来一百多人呐喊助威,结果是不分胜负双双跌入水井中。50出头的李少双平时喜欢玩纸牌,晚上去挑水时听说老孙家正好三缺一,他一路飞奔回家,缸盖没揭就把水倒了出去——

当然,发生在这口水井旁的故事也并不全是欢笑和幽默。文革时期,村里一位姓孙的老教师被打成了“反革命”、“臭老九”,每天都被游街批斗。老教师受不了无休止地折磨,在10月底的一天晚上跳入水井自尽——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农场兴起了“工业兴场”的热潮,建成的工厂几乎个个都是用水大户。无休止地超采使地下水急剧下降,不到一年,养育了我们几十年的甜水井渐渐干枯看着圆圆地大水池露了底长出枯草,无奈的乡亲们只能发出一声声的叹息。

如今,村里家家户户都通了自来水,用起来也便捷。但是,那远去的老井却永远珍藏在了我的心底毕竟,那水井旁的往事,常常让回味;那甜甜的井水,滋润了我的心田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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