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小河
在我县十一农场的村庄中,最南端一个名叫沽南灶的小村子,是冀东平原上,一个只有百十户人家的普通村庄。之所以叫沽南灶,顾名思义是因为它地处“沽”的南侧而得名。
“沽”的字面意思,无论是《现代汉语词典》、《辞海》还是《词源》,不知道什么原因,解释都语焉不详。其实有“沽”字的地名很多,知名度高点的有天津的塘沽、汉沽,我们唐山附近的有葛沽、尖子沽等等。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字地方特点太浓,所以字典、词典都忽略了它的释义。我试着做个解释: “沽”,形声字,从水从古。用这个字命名村庄有很明显的地域性,只有黄河以北才用这个字。所以“沽”是特指北方平原上,地势相对低洼的条状水洼,有河流特点,却没有准确的河的岸线,依年度降雨量的多少而决定水面宽窄、深浅的季节性河流。
村北的沽,没有准确的发源地,就是夏季降雨季节,高处的降雨漫溢到低洼地段,逐渐在村北地势低洼处形成河流,水位高时下泄到海,雨水少的年景,水就存在村南的落潮湾里了。这条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河,却承载着很多的快乐和美好的记忆。
每年的夏秋,一般都在下雨天,捕鱼的场景,充满情趣。因为国营农场时代,人们都在生产队组织下参加集体劳动,并没有自己可以支配的自由活动时间。只有下雨了,我们叫“雨休”,时间才可以自己支配。而雨天又是各种鱼虾活跃的时候,这时候捕鱼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有的是年轻的夫妻,有的是父子或父女,一人用扒网扒鱼,一人负责捡鱼,绘成一副特色显明的雨中捕鱼图。
“沽”水在为人类提供了精神和物质财富的同时,也为许多水鸟提供了大量食物。我们这里是澳大利西亚——西伯利亚国际水鸟重要的迁徙驿站,每年春秋两季都有大量的迁徙水鸟,在这里补充营养,完成长途跋涉。沽里生活的水鸟数量特别多,现在回想起来,品种应该主要是两种水鸟。一是环颈鸻(读HENG横音),也有金眶鸻,我们土名叫“滩太儿”,之所以叫这么拗口的名字,我想主要是这种水鸟在盐碱滩上跑得特别快的缘故,夏天这种鸟就在沽的北面筑巢孵化;另一种是黑翅长脚鹬(读YU玉音),我们的土名叫高腿娘子,这种鸟也在我们这里产卵,但它要在村南有马绊草的地方筑巢养育后代。
沽的两岸长满各种各样的草。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十来岁的孩子是要帮大人干活的,包括挑菜喂猪、砍柴拾草等等。由于土壤盐碱,我们这里的植物以盐生植物为主,诸如黄蓿(翅碱蓬)、狗蛋子草(三棱草)、芦苇等,在地势稍高的地方也有一些马绊草、青蒿等。十来岁的孩子们能拾到的柴禾,大多数是大人们不屑的一些草,象三棱草、蒲草等,由于这种草茎是空心的,特别不经烧,看上去一大堆,但不怎么起火,是大人们拾草时所抛弃的。另外就是被水淹过的马绊草,本来马绊草是很好的烧草,但如果生长过程中被水淹没过,那就很不好烧了,我们叫“水闹儿”,如果不是非常干燥的西北风天气,这种草是烧不着的。毕竟是孩子们,只要是草,好烧与否就不重要了。所谓剜到篮子就是菜,引申到这里,那就是只要能砍到篮里就是草了。
“沽”水上面曾经有一座桥,宽约五、六米,长也就是十多米,全部用木头做的,大概当时人们建桥的能力,也只能是就地取材。砍来柳树,先打桩后做桥梁,再铺上也是柳树做的桥板,上面敷上土。每年都要在桥上面敷土,因为如果不经常维护,桥板就会露出来,行走就不安全了,敷土也是一种保护措施。这座桥是这个小村子通向外界的唯一的通道,一直到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开荒扩种水稻,在村北开挖了十七用支,有了一条东西贯通的机耕路,后来又修建了沿海公路,这座桥便失去了原有功能而被拆除了。
夏季雨水多的时候,沽里涨满水,水面离桥面很接近的时候,十来岁的孩子们洗澡从桥上往水里跳。很久以后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跳水的体育比赛,那优美的身段、漂亮的入水动作,看得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而那是孩子们的跳水动作,往往是两脚先入水,有时甚至整个身子横着拍在水里,由于水面的拍击弄得五脏六腑都疼的够呛。但本身带来的乐趣,却是不言而喻的。
这条“沽”已经失去了原有功能,现在还有一部分有水的地方,变成粗养鱼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