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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外的生活-评刘荣书小说《浮屠》

发布:2014/11/6 10:20:12  来源:曹妃甸作家协会  浏览次  作者:李庆军

   作家刘荣书的小说《浮屠》,让人读后良久回味。北方小镇上的那些突兀的偏居一隅的白色建筑,以及识字课本中“塔”的陌生以及一闪而过的感官印证,躲在角落对小人书贪妄的少年,墙壁上有意义或无意义的简笔画,孩子们常常拿在手中照射月亮手电筒,那些像房子一样沉闷的路人,哑默的家畜,宋词一般的月光,疯长的野菜,黄金般的麦田,白成空缺的云朵……内心里怀有南方情结的刘荣书,以其特有的笔触精雕细琢着他的“北方”,或者,可以认为是他从某种意义上的致敬。如果抖落掉其中故事情节,《浮屠》更是一篇诗性气质的散文,留存着许多人对陈年旧事暧昧追忆。

但是,《浮屠》,它是一篇小说。

作为小说性质的《浮屠》,其中有着迷人的叙事技巧。通篇采用了全知视角,人物息息相关,情节指指相扣。它通过两次铺张的补叙,使小说呈现了摇摆状态,与此同时正是通过这种方式使文章结构得以平衡。“苏双”半推半就的贯穿了始终,其实,又决绝地分成两大部分。前一部分,通过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方式展开,铺排了出几处繁复的场景:少年随母亲改嫁而身处异地的行程,交粮场景,乡野原始的并不常见也不鲜见的捉弄。通常,读者会有一搭没一搭地猜测偷粮者是谁(猜不到也没关系),而当我们读到这个并不重要的报复者正是跛子时,会小小谴责自己阅读的大意,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却没有及时猜到。同时不得不折服作者纯熟的叙事技巧。这一部分中,“跛子”是个作用非常大的道具,这个道具来映衬马传性格特征中不确定成分,阐释人性的微妙之处,后边又捡拾起来作为道具重新应用,不仅成就了马传的性格色彩,“跛子”本身也变得立体而丰满起来,“一次醉酒之后,他痛哭流涕地将这件事公诸于众,仿佛内心里驻扎了魔鬼与冤魂,让他不由得开口。”第二部分换成了鸠占鹊巢的陈武,马传因为死亡不得不退场。相对于马传,陈武的性格来得不那么尖锐,更多的通过他跟其他三人的关系来体现。除了结构上的东西,还有许多令人叹服之处,比如对苏双母亲的刻画,她是一个让人费解的女人,不只是对读者,包括马传、陈武、苏双对她也是不乏疑惑的。再比如,少年苏双夜里莫名其妙地出门,作者用了几次设问,从而使苏双窥视到母亲与他人的暧昧关系变自圆其说,变得绕得过去,不经意又多了一份玄秘气息。《浮屠》本身就是通过类似的小玄秘来体现出氤氲之气的。

   《浮屠》的初始源自于对一座塔的执拗想象,把我们的思路牢牢的牵引到作者准备的路上,使得这篇小说人物关系纷杂却不凌乱。米镇人物群像的描写,让我们身临其境般的感到,人物的境遇如此互为因果,他们胶着地共用着米镇的阳光、空气、土地、水以及隐秘的忧伤。特别是作者倒叙、补叙的手法尤其枪击事件之后消失又重回米镇的苏双,给予了我们足量的猜测空间他一定带着从同一个人身上得到的美好与追悔的救赎之心,历尽丰富的人生体验,以至于到了异国他乡,第一次到了教堂,看到那教堂圆顶的时候,他再一次回想起了中国的粮仓以及想象中的“塔”,它们在苏双的心中是那么相似,在一个人内心无数次涤荡和深邃地获得之后,那些通向救赎的指引和灵魂可能抵达的高度有着异曲同工、殊途同归的意象,就象庄子一定经历了太多形而下和形而上的人生际遇才能有梦蝶飞翔的顿悟逍遥。我们可以认为,作者用留白的叙述手法省略掉的苏双的成年生活,一定把他度到了精神的彼岸。设若这是一种偏向唯美的解读,而我们不去做道德责任追究之时,或许什么都不是,苏双不需要通过旧地重游来解决精神层面的问题,只是有序的生活中无序地来过一次。

    其中人物关系是千丝万缕、纵横交错的。作者着意突出人与人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并不是来源于他们的意愿或计划(或者带点神秘色彩地说,也许不是来自作者的意愿或计划),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活得极其意外和匆忙,也正是这种人物关系的建构,向我们展示了作者权释纷繁复杂生活的能力,充满了对生命无常的感叹和对众生的哀怜。笔调照常是内敛的甚至是内向的,作者几乎流露出任何自己的评判痕迹,就像有人安静地述说,有人在安静地聆听引着人们去领略北方某个小镇上形形色色,领略那些如同刺绣般精细的人性。这种偏向冷漠的冷静,让我们洞悉作者可能抵达过的重要心灵发现。掩卷之后不是轻松的,假使苏双成年后的际遇是一种补偿,也没有使人感到皆大欢喜的格局

    其中,我们从作者的技术性安排中买椟还珠了很多次,困惑不得不回去寻找欲盖弥彰的伏笔像作者以前的小说一样,《浮屠》语言上一度繁复到了奢侈,而又一度简洁到了过分。我们会发现很多避重就轻的地方,比如,“马传的目光扫到旁人丢弃在旁的一把镰刀上,迅速抓在手里,身子一个侧翻,将镰刃横扫在那跳将出去的男人腿上。”上千字的场景叙述之后,寥寥几句,既交代了马传期期艾艾性格中昙花绽放的异彩,同时及时安排了这个悲情人物两次中的第一次出路(第二次是跳河),从容地改变了另一个人物——“跛子”的命运。又比如,他问苏双先生:你以前是不是在米镇呆过?苏双先生看着他,摇了摇头。摇头的动作,模糊掉了苏双杀人后人生轨迹作者也巧妙地推脱了自己写作的责任、苏双本身的责任,而把义务留给读者对苏双之后人生境遇的诸种假设。浮屠——塔——粮仓,我们不得不回看题目,才发现浮屠只是一种指涉批判意象或者浮屠这个题目只是一个题目,小说所用的题目,苏双作画所用的题目或者,它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冠于这个世界的题目。浮屠是虚无的,塔更能易于成形的想象,塔是从粮仓升华到浮屠的阶梯,最终还是那些粮仓。粮仓才是小说的以及几个人物命运的肇事者,它带给了马传直接的毁灭,以及其他人的间接性的毁灭,或者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全。需要单独拿出来的是苏双的命运,以及改写苏双命运而出现的基于粮仓的两个衍生物:枪和手电筒。苏双用电池碳棒完成了他少年美妙的梦境,画出了粮仓和梦想的门,而陈武的另外一样东西——枪,少年苏双的沉默戏仿,或许只是想表达一个少年可能领略到的对母亲冒犯的怨恨与羞恼,但他射中了陈武的头顶,于是,在苏双的记忆中,“喷溅在镜面上的一抹鲜血,看上去竟是如此鲜艳”。小说到这里干净、干脆的收尾,干净、干脆得让人措手不及,又如同猝然一曲终罢,只剩余音绕梁。

    或者,《浮屠》更像留几个藤蔓却只保留颗果实的西瓜,《浮屠》可能会变成很多故事,复仇的故事(跛子),等待的故事(陈武的妻子),寻觅的故事(成年之后苏双)。人生百态,拢拢总总,生命的实质有时也许是对自身命运的不可确定以及可期待,相似的希望相似的绝望,以及完全不相似的细枝末节。也许,每个人都拥有着失落的人生,它来自生理或者心理,小说的魅力大概于斯,它用来描述多舛的人生、多变的人性描述这个似圆还扁星球上的角角落落杂七杂八,描述他人的或者我们自己的可能的或者是额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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