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鸟
我家养了两只鹦鹉。
不是会说话的那种,它们属于观赏性族类。嫣红的嘴巴,翠绿的羽毛,玲珑小巧且神态怡然,确能给人以观赏的愉悦。
偶尔也会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
它们一雌一雄,是一对小夫妻。
笼子便是它们温馨的家。倒也夫妻恩爱,琴瑟和谐。
我和妻子下班回家,常常饲以谷粒和净水,逗弄玩赏一番,于是平添一份好心情。
忽然有一天,又从野外飞来一只同样的鹦鹉(也许是野生的,也许是谁家放生的,一定是被这里的鸣叫声吸引来的),趁旁边没人,便怯生生落在了竹笼子跟前。毕竟是同类,一会儿它们便里呼外应寒喧起来,里面的想冲出来,外面的想冲进去。那位来客大约正饥渴交加,又从笼子缝隙探进头去又吃又喝。
我们从稍远处看得发呆。妻子忽发奇想,头上顶一块纱巾悄悄挨过去,挨过去,然后猛一下,竟把它给捉住了。妻子乐得什么似的,我也满心喜悦,于是将这小俘虏也关进笼子里。
添丁增口,不更热闹些?
然而过不多久,我们便发现笼子里出了问题。新来的鹦鹉是个雄性,竟然扮演了很不光彩的“第三者”插足的角色。也许是因为雌鹦鹉觉得它比原老公无论是羽毛的鲜艳还是身姿的雄健,都更胜一筹,于是便主动投怀送抱,相依相偎,并无情地抛弃了自己的前夫。
一对新欢总是躲进笼内那只木制小巢里,情话哝哝,亲吻做爱,比度蜜月还蜜。而那被拒之门外的原老公,则孤零零卧在横杆上,垂头丧气。
眼见得原老公一天天憔悴,颜色也变得灰暗,一边的翅膀也耷拉下来,我忍不住对妻子说,它们这样一种三角关系不能再维持下去了。妻问我怎么办,我说必须弄出去一只。妻又问我弄出去哪一只,我说当然是把“第三者”赶走。妻子却持异议,她认为原老公已狼狈得不成样子,为何不养这只新来的,颜色又好看,两只还能亲密相处?我说,那样做置公理道德于何地?于是我果断地打开笼门,将那只后来者轰出去了,让原来的一对破镜重圆。
不料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那只被驱逐的鹦鹉却割不断一腔缱绻柔情,并不远走高飞,而总是在我家上空盘旋,乘人不备便倏地俯冲下来,同它的情伴相会。一只在笼外倾诉离情别绪,一只在笼内述说幽怨相思,时而还从笼子的缝隙里相依相吻。原老公依然落寞无奈。
我骂一句,它娘的,这鸟也难缠!妻子则含笑不语。
终于有一天下班回来,我看见妻子已在家里,而笼子里却只剩下那一只晦气的公鹦鹉了。我问妻子是怎么回事,妻子说那只赶不走的鹦鹉又飞回来了,在外面叫得怪凄惶,我便打开笼门儿,本想让它进去的,不料里面那只却跳出来,它俩一起飞走了。
我立刻阴下脸,叫道:哦,你让它们私奔了,一起快活去了,可剩下的这只怎么办?妻子定定地望着我,说瞧你那样子,好像你就是这只公鸟……我反唇相讥:我要是这只公鸟,那你就是那只母鸟喽!
(原载《文学港》2002.2 入选《微型小说选刊》)